浙江鳌江：一个城镇的兴起和一条江的“沉浮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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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[b]汽车行驶在鳌江岸边，一阵阵清风从打开的车窗外拂面而来。“现在，空气里一点臭气都没有了，要是在以前，这里臭得连窗户都不敢开啊。”车上的人纷纷议论。[/b]

　　[b]鳌江，浙江省八大水系之一，浙南平阳、苍南两县的母亲河，已经从严重的污染中逐步恢复过来。外人难以想象，仅仅在5个月前，这里还是臭气熏天，江面如墨。[/b]

　　[b]鳌江的命运与“中国皮都”－－浙江省平阳县水头镇的污染治理紧紧联系在一起。 [/b]

　　[b]一个城镇的兴起和一条江的“沉没”[/b]

　　水头，一个因水而兴的城镇，其发展也依赖于鳌江的滋养。

　　上世纪80年代中期，皮革业在此兴起。90年代，水头制革业得到迅猛发展。2003年，全镇已拥有大小制革企业1261家，从业人员3万余人，年产值近40亿元，成为名副其实的“中国皮都”。水头也从一个贫困的农业小镇发展成为一个聚集10万人口的工业城镇。

　　然而，原本清澈的鳌江却无端承受着因水头的发展而带来的剧痛。每天，水头制革基地排入鳌江的工业污水近八万吨，使鳌江水质迅速恶化。据浙江环保联合检查组的检查报告显示，1992年，鳌江水系还属于二类水质，1995年之后竟发展到劣五类，基本丧失了水体功能。

　　“污水横流，臭气熏天，鳌江十几里外都能闻到恶臭。” 平阳县副县长陈景宝这样形容当时的情景。鳌江岸边原本是群众休闲的好去处，但自从江水被污染后，路人无不掩面疾行。

　　严重的污染使沿江群众，尤其是鳌江下游的麻步镇、鳌江镇的群众深受其害，一封封举报信雪片般地飞往温州市、浙江省，直至中央有关部门。温州市环保局局长叶钢炼告诉记者，每年都有很多群众到局里上访，寄到他那里的举报信更是不计其数。

　　叶钢炼说，一些信读完让人羞愧难当。群众激烈的言辞表明，水头制革污染再不整治，不仅影响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，也将影响社会的稳定。

　　2003年，水头制革业被国家环保总局列入全国十大环境违法典型案件之一，同时被列入浙江省九大环境违法典型案件黑名单。水头制革业进入整肃期。
[b]“不是水头消灭污染，就是污染消灭水头”

[/b]　　“不是水头消灭污染，就是污染消灭水头。”在水头镇的街头，常能看到这样的标语，充满斗争意味的话语充分显示出当地政府治理污染的坚定决心。

　　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，平阳县政府开始按照“谁排污，谁治理”的原则，组织皮革企业建设污水处理厂。然而，污水处理厂虽然建成了，但运转极不正常，偶尔开动一下就只是为了应付领导检查。平阳县委的一位同志认为，其实“谁排污，谁治理”的思路本身就不对，等于在鼓励污染。

　　水头镇的卢林信誉制革厂董事长林爱雪说，“那时政府还在鼓励我们企业扩大生产，环保还没有提上日程。”在平阳县政府的对制革厂“宽大”政策的背后，是水头制革业日趋重要的经济影响，水头镇对平阳财政的贡献占全县1/3左右，县上十万人更是同吃“一张皮”。

　　于是，就出现了这样的荒唐局面：在水头镇的污水处理厂一座座建起来的同时，污染反而更加严重了。

　　2003年，水头治污进入第二阶段。在水头制革基地被浙江省环保局挂牌督查后，平阳县政府表示要以铁的决心、铁的手段和铁的纪律来治理污染。2004年，水头制革基地开始全面停产整顿。处于环保风暴和经济发展“夹缝”中的平阳县政府无奈采取了“舍小保大”的治污策略，1261家制革企业被重组成162家。

　　然而，水头治污对还是“吃饭财政”的平阳县来说无疑是割肉之痛。2004年，受水头治污影响，平阳县财政收入减少了1.5亿元。为削减影响，水头制革基地一边检查，一边复工了。制革企业夜以继日地加班生产，以弥补停产损失，大量污水不经处理就直接排入鳌江。苦不堪言的麻步镇群众无奈声称，政府如不强力治污，他们将堵塞国道。

　　面对群众治污的强烈呼声，温州市委书记王建满在一次全市生态建设工作会议上，公开表达了对平阳县鳌江治污工作的强烈不满。他在大会上当众提出：“平阳县如果不换发展思路，就换人！”

　　2006年，水头治污进入决战阶段。11月15日下午6时起，水头镇的所有制革企业全部关停整治。162家制革企业的3300多个用于加工皮革的滚桶式转鼓被要求进行大幅削减，最终转鼓总数要控制在500只以下，制革企业兼并为39家。

　　“政府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”，水头镇的群众这样议论。
[b]无“断腕”之心，则无“铁腕”治污之举

[/b]　　水头治污，为什么一直难以取得实效？叶钢炼认为，主因是当地政府不愿痛下决心。

　　据介绍，平阳县政府对水头治污一直犹疑不决，主要考虑到三点：一、停产整治，企业老板可能会闹事；二、几万人的制革工人如何安排；三、全县的财政税收将深受治理影响。

　　2006年底，平阳县委、县政府在痛定思痛之后，最终痛下决心，开始“铁腕”治污。“从这次整治的过程来看，还是相当平稳的”，水头镇制革基地管委会副主任潘良东说，近5个月来当地没有因此发生一起大的不稳定事件。一些制革企业老板虽有情绪，但总体上都能理解。

　　平阳和顺制革有限公司负责人何珍将告诉记者，该企业正按照政府要求进行整治。“不整治，企业就不可能有生存的条件。”平阳卢林信誉制革厂董事长林爱雪说，我们企业对治污也是赞成和拥护的，不然就不会先后投入2亿多元建污水处理厂了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平阳县政府在这次整治行动中，总共拿出1.435亿元的资金对企业进行补偿。2万多制革工人，也由企业妥善安置，没有发生不稳定事件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平阳县的制革产业近年来不断向皮件加工等轻污染产业转型，经济发展呈现出快速增长的势头。

　　目前，水头镇保留的39家制革企业中，有10多家企业已完成污水处理、厂房改造等十多项整治要求，并通过验收。有的企业已开始试行清洁化生产。来自温州市环保局的最新检测报告称，鳌江水质近来修复程度明显，部分指标已由劣五类水提升为二类水。

　　叶钢炼说，治污的关键取决于领导干部有没有树立科学的发展观，以及能否把握短期利益与长远发展的关系。实践证明，没有干不了的事情，只有下不了的决心。怕老百姓会失业，怕产业受损害，以及财政收入受影响等都不能成为阻碍治污的理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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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算还是痛下决心的，没有一拖再拖。